○沒有多餘的伊斯特伍德的美學
▽南皖碩（音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晚年製作的影片具備了能在好萊塢獲得成功的所有因素。雖然一定程度上遵守影片的規則，但又超越規則，對人和人生提出哲學問題。相比之下，斯科賽斯導演在電影製作方面，比伊斯特伍德更優秀，但集中描寫現實的風格似乎不被好萊塢接受。
▽沈英碩＝我認爲，伊斯特伍德影片的主流是“家族主義”。伊斯特伍德是保守主義者。《百萬寶貝》也講述了遺屬家庭，即爸爸和女兒的故事。這似乎被奧斯卡所接受。
∇南＝“以家庭爲中心的保守主義”也是他的缺點。觀看伊斯特伍德的影片，人物和故事情節成爲中心，但技巧受到限制。
∇沈＝對此，我有不同的想法。我認爲，伊斯特伍德是繼約翰·福特和讓·雷諾阿之後健在的美國最優秀的古典主義、自然主義導演。他的電影最神奇的一點是沒有多餘。這並不是因爲他不知道電影美學。而是知道抛棄。他的片段看起來很樸素，沒有閃亮點。但就像堆砌磚頭一樣，最終製作出莊重、壓倒性的、貫穿人類本性的影片。
∇南＝我想，他選擇這樣的執導技巧是他在經歷電影人、演員生涯的過程中積累的結果。從《紈絝子弟》到《警探哈利》，他塑造的人物具有半英雄因素，雖然有點嚴肅，但不失幽默感。但到晚期轉變爲在美國歷史巨浪中被吞噬的抱著某種悲哀和具有深度的人物。伊斯特伍德的風格越來越成熟。
∇沈＝正因爲如此，將伊斯特伍德稱之爲“好萊塢的奇迹”。我認爲，奇迹來源於他對自己過去的作品進行反省，用於改正的態度。他塑造的影片中的人物不與世界溝通，這是因爲濃厚的犯罪意識。觀看他的第一部奧斯卡導演獎獲獎作品《殺無赦(Unforgiven)》，影片中的主人公威廉·莫尼作爲神槍手，對自己的過去抱有很深的負債意識。這是他作爲電影導演，在探索自己出身地西部電影所能表達的主題的過程中，表現出的態度。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電影更上一層樓。太不可思議了。我認爲，從這一點看，他是全世界導演的榜樣。
○超越拳擊影片範疇的拳擊台電視劇
▽沈＝美國偉大的男導演似乎都希望製作拳擊影片。不僅是製作《憤怒的公牛》的斯科賽斯，製作《阿裏》的導演也一樣。他們將四角型的拳擊台描述爲“無處可逃的生死關頭”。甚至最近的韓國影片《力道山》也一樣。但伊斯特伍德製作的影片超越了這一範疇。影片的重點並不在於精彩的拳擊比賽。他對自己的選手梅基說：“自己保護自己。”這不就是父母對子女所能表達的最高的感情表現嗎？但人生並非如此。人生不但模糊，而且路途上充滿了荊棘，父母不可能替子女奮鬥，而且有時還會陷入深淵。
▽南＝弗蘭克爲何不斷參加教堂彌撒，尋找神父進行懺悔。如果弗蘭克是給在拳擊臺上流血的選手止血的助手，神父就是洗禮靈魂的人。從治療傷口這一點看，他們是同行。剛開始，弗蘭克拒絕梅基（希拉裏·斯旺克飾）安樂死的要求。但看到梅基試圖咬舌自盡，弗蘭克終於接受了她的要求。在梅基流血時，就是他行動的時候。即止血。
▽沈＝所以，影片中重要度不亞於犯罪意識和寬恕的另一個主題就是“傷口”。影片中有一個近距離拍攝拳擊選手眼角傷口的特寫鏡頭。伊斯特伍德影片中的主人公所受的傷都是無法挽回的深得見骨的傷口。伊斯特伍德通過這一點告訴人們，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能做什麽。成爲冠軍的梅基的出場費爲何是100萬美元。難道想說靠幾美分小費度日的梅基成爲百萬富翁。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基和弗蘭克的關係千金難買。能治癒傷口的根本原因在於，對彼此的信任和集中。也就是說，在四角型的拳擊臺上只能聽到彼此聲音的集中。在這裏100萬美元的數位轉化爲一個語言，“Mokulsha（我最珍貴的，我的血肉）”
○用燈光、音樂、聲音打造的影片
▽沈＝不覺得該片最重要的形式因素就是燈光嗎？
▽南＝陰暗，對比強烈
▽沈＝影片中人物挨打的重要契機、關係都在黑暗中進行。弗蘭克答應成爲梅基助手的場面、梅基安樂死的場面……都很陰暗。而殘忍的場面，即，梅基在拳擊臺上倒下去的場面和梅基的家人搶奪遺産繼承權的場面都在白天或強烈的燈光下進行。伊斯特伍德通過照明手法表現出了人類的醜陋面貌。
▽南＝音樂節奏增加了故事情節的莊重感造成的重量。影片中的音樂都是伊斯特伍德自己製作的。伊斯特伍德不但是爵士樂狂熱迷，而且還曾執導過斯科賽斯的《布魯斯》紀錄片系列之一《鋼琴布魯斯》。
▽沈＝影片中不亞於音樂的閃亮點是第一人稱敍述。普通影片中的敍述由於過於主觀或充滿感情，容易給人一種幼稚的感覺。但弗蘭克的臺詞充滿了關心和哲學道理。例如，在影片前半部，弗蘭克對梅基說：“拳擊比賽中沒有尊敬。守護自己的同時，搶奪別人的榮譽。在拳擊比賽中奇迹在於忍耐。即使疼痛難忍或肋骨折斷，也要堅持到底。爲了唯獨自己能看到的夢想賭一切。”
▽南＝那麽，這部影片能否成爲載入電影史冊的傑作？你的想法如何？
▽沈＝我認爲，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並沒有想製作載入電影史冊的作品。就像弗蘭克不是拳擊教練，而是治療傷口的最佳助手一樣，他只是表達出自己所知道的懂得分寸的人。最佳助手……。比傲慢的冠軍、最優秀的助手不是更難能可貴嗎？
鄭恩玲 ryung@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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