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科學界僅在十月熱議諾貝爾獎

十月是韓國科學界最煎熬的時節。每逢諾貝爾獎得主揭曉之際，“韓國何時能獲得科學類諾貝爾獎”“我們為何無法獲獎”等陳年追問便反復湧現。人們提及鄰國日本的獲獎者時總帶著自嘲式的比較，科學新聞也短暫獲得關註。然而正是這種“僅存於十月的短暫關註”，最能折射出我們與諾貝爾獎失之交臂的根源。

諾貝爾獎既是科學家個人的榮光，更是社會長期默默尊重基礎科學的成果體現。唯有那些持之以恒夯實科研根基的國度方能孕育此類成就。但我國每年僅在十月談論科學，其余十壹個月便將研究現場拋諸腦後。即便在討論科學時，也總是急功近利地追求短期成果，將科研視作“績效管理項目”。

近日國政監查中再度引發爭議的尹錫悅政府研發預算削減問題，正是這壹現象的縮影。2024年度國家研發（R&D）預算編制為25.9萬億韓元，較上年縮減16.6%。這是自1991年以來時隔33年的首次大規模削減。前總統尹錫悅作出“必須清除低效與壟斷”指示後，推行了“零基預算”式改革。由總統室主導的倉促預算削減不僅程序存疑，更重創了科學界。大量研究課題遭削減或中止，人事費用壓縮的實驗室被迫遣散研究人員。今年受訪的壹位科研人員慨嘆：“即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外匯危機時期也未削減研發預算”，“眾多青年研究者因所謂‘預算效率化’而流離失所。”

當全球科學人才爭奪戰日趨白熱化之際，韓國反而削減研發預算，致使人才外流加速。據本報與韓國科學技術翰林院今年五月開展的聯合調查顯示，200名國內理工科權威學者中61.5%近五年收到海外邀約，其中42%已接受或正在考慮。其理由包括更優越的研究環境、長期穩定支持以及“寬容失敗的制度”。近期國內知名學者接連前往中國的消息亦不絕於耳。

所幸現任政府已將明年研發預算編制為35.3萬億韓元，增幅達19%。為遏制國內科學家外流，已成立民官聯合特別工作組（TF），並擬公布理工科人才政策。但讓中斷的研究重回正軌、挽回流失人才需要漫長周期。而要轉變科學家的認知則需更久時間。科學家們正將難以制定長期研究計劃的韓國視為“不宜久留之地”。

在削減科研經費、無力留住人才的境況下空問“我們何時能獲諾貝爾獎”，不過是壹場虛妄。若我們真心渴求諾貝爾獎，就應在十月之外的十壹個月持續關註科學。必須構建能容忍失敗的長效機制，建設信任研究者的社會，讓科學成為“國家語言”而非政治工具。唯有摒棄“短暫關註”、專註長期積累，方能使韓國科學躋身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