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to contents

“急救室漂流”結束後,痛苦還在持續……政府對策連續5年徒勞無功 [主人公報道組鱷漂流系列終結篇上]

“急救室漂流”結束後,痛苦還在持續……政府對策連續5年徒勞無功 [主人公報道組鱷漂流系列終結篇上]

Posted April. 04, 2023 07:55   

Updated April. 04, 2023 07:55

한국어


“媽媽,我這不還活著嗎!”

上個月10日,報道組在亞洲大學醫院看到,李俊奎(14歲)天真爛漫地笑著安慰媽媽。壹直看護俊奎康復治療的媽媽崔尹英再次沈醉在他的笑容裏。允英轉過頭去偷偷擦掉眼淚。

去年12月8日,俊奎因腦出血暈倒,乘坐救護車所經歷的228分鐘“漂流”徹底改變了俊奎和家人的生活。

俊奎手術後奇跡般地醒了過來。但是,與手術前不同,爬壹層樓梯、記簡單的單詞都很困難。以前俊奎每天遊泳、幫助媽媽,是壹個沈穩的孩子,現在反而變成了年幼的孩子。他不記得事故的當天,每次媽媽哭的時候都會問,“媽媽為什麽哭?”

即使“漂流”結束,“漂流”留下的傷口也很深很痛。失去左腿的朴锺烈(音,40歲)也是如此。去年10月25日,經過378分鐘的漂流,他終於見到了手術醫生,但最終沒能治好腿部。那天無力的記憶和對未來的不安折磨著锺烈。他擔心連妻子和孩子都感到不安,忍著眼淚說,事故發生後只哭了壹次。實在忍無可忍,穿著患者服在大路邊大哭了壹場。5個月後的今天,他仍在接受精神健康醫學科治療。

只要當時能在黃金時間內接受治療,就不會經歷這樣的痛苦。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鄰居經歷了這種痛苦。俊奎和锺烈是《東亞日報》主人公報道組在急救醫療現場遇到的常見“漂流”患者之壹,但政府的任何統計都沒有如實記錄他們的規模。

锺烈回想著那天的經歷,對記者說道:“雖然生活在韓國,但好像不是大韓民國的國民。”

“如果以後我的孩子受傷了怎麽辦?擔心這壹點,我睡不著覺。”



● 漂流之後

李俊奎

“媽媽,我的頭發怎麽這麽短?”

俊奎眨著眼睛問允英。從剪短的頭發縫隙中,針跡清晰可見。在切開這裏、打開頭蓋骨、接受腦血管堵塞手術期間,俊奎壹度徊徘在死亡線上。俊奎對去年12月8日沒有任何記憶,只是對鏡子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與俊奎不同,尹英清楚地記得俊奎暈倒的那天的“壹分壹秒”

“手術結束了。不能保證(孩子)能不能醒過來。”

醫生對睜大眼睛守在手術室前5個小時的尹英說。據說死亡率已經達到了40%。腦血管破裂後,乘坐救護車到處找醫院,只能是這個樣子。於是尹英許了願。大腦壞掉、不能說話也好,有別的障礙也沒關系,不管是什麽樣子,只要能活著,只要陪在媽媽身邊就好。壹周後病情惡化,在手術同意書上再次簽名時,尹英也只希望如此。這似乎是尹英所能期望的最大奇跡。



在亞洲大學醫院接受手術13天後,俊奎醒了。

俊奎恢復了意識,但有壹段時間沒有認出媽媽。話也不會說了,整天只是睡覺。隨著認知能力的逐漸恢復,既能認出媽媽,也能記起朋友了。開始始慢騰騰地說起話來。因為記憶力變短,壹些話他會問了又問,但尹英對壹切都感謝不已。

到亞洲大學醫院33天後的1月10日,俊奎回到了京畿道華城市的家。但尹英不能讓俊奎壹個人留在家裏。俊奎說,即使長時間看手機,也會頭疼。上臺階也很吃力。這樣的俊奎總是讓尹英擔心。如果像那天壹樣暈倒,如果醫院像那天壹樣不接收的話……如果不想重蹈覆轍,就應該把俊奎留在身邊。要能夠隨時可以帶他去醫院。

尹英在得到公司的諒解後,帶著俊奎上班了壹段時間。手術後成為小孩的俊奎和媽媽壹起坐在上班的汽車裏,天真地看車竊窗外的風景。不知何時,俊奎的身高趕上了媽媽,他的步伐讓尹英感到不安,但俊奎拿著媽媽同事們給的零食非常開心。

萬幸的是,俊奎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記得那天因為頭痛沒有去學校,也不記得在心跳變慢時呆呆地躺在救護車上。尹英依然會做那天的噩夢,但只要俊奎不知道那痛苦就可以了。



朴锺烈

“爸爸,妳什麽時候安裝機器人腿?”

攀在輪椅上玩耍的6歲老大睜著圓圓的眼睛問锺烈。兩歲的老二依偎在宗烈的懷裏,不想分開。雖然爸爸回來的時候失去了壹條腿,但時隔兩個月孩子們看到他的臉卻非常高興。像是晚了壹天的聖誕禮物。去年12月26日,在慶南金海市血管中斷的锺烈為尋找手術醫生前往忠北清州市忠北大學醫院。62天後,锺烈回到了金海的家。

锺烈忘不了遭遇事故的那壹天。連接血管的手術於第二天淩晨2點結束。據說,截肢的可能性達90%。血管斷裂的狀態下,徘徊了6個多小時,只能是這樣……但锺烈始終沒有放棄希望。盡管血管不連、兩天內又做了兩次手術,锺烈在這壹過程中也堅信有10%的可能性。



到達忠北大學醫院的第四天,在第四次手術中,他截斷了左腿。

接受手術後出院的锺烈轉到了慶南昌原市勞動福利公團昌原醫院。他決定在那裏等待截斷部位的傷口愈合,然後安裝假肢。

雖然不忍心告訴家人,但相比於家,锺烈覺得醫院更方便。在公寓乘坐電梯時,锺烈將兒子放在左腿前。人們好像只盯著自己的腿,很難忍受。在家裏喝杯水也需要拐杖,衛生間是爬進去的。找新工作、打不了臺球、不能和孩子們去野營……锺烈很難接受自己沒有左腿的形象,這些都是以後的擔心。

時常會生氣。想問問自己為什麽要截肢。找到與自己截肢部位相同的患者的博客,閱讀了他寫的文章。據說,在首爾發生了事故,他乘坐直升機去了京畿的醫院。“我壹整天都在打聽醫院,然後坐救護車去了。我住在地方上是錯嗎?兒子受傷了怎麽辦。周末受傷的話,要到周壹才能看醫生嗎……”

這種想法接踵而來,讓他睡不著覺。他還受到了幻想痛的折磨。沒有了的左腿又麻又疼。斷裂的血管似乎也在發生動搖。下雨天沒有實體的疼痛更加嚴重。明明做了長長的夢,睜開眼睛壹看,剛剛過了1分鐘。锺烈在夢裏工作著。在那裏,工廠的風景依然如故,锺烈的雙腿也完好無損。



● 無法愈合的傷口

李俊奎

上個月10日,記者采訪了為俊奎的康復治療來到亞洲大學醫院的尹英。

“過得好嗎?俊奎上周四開學了。能不能送他去學校考慮了很久?考慮了很久。和俊奎年齡相仿的孩子們玩得很激烈的,萬壹摔倒了呢……但醫生說送學校去會更好,所以鼓起了勇氣。但還是交代他,要是身體不舒服,就馬上給媽媽打電話。

從開學第壹天開始就說頭疼。說是只要聽壹點課就那樣。本想著應該送他去考慮中的其他學校,但要送俊奎去很遠的地方,讓我很猶豫。俊奎也說不想和朋友們分開。在醫院的時候連朋友的名字都不記得了,現在見到朋友很開心。

工作單位嗎?因為俊奎要上學,所以不再帶他去上班的地方了。老幺替我照顧俊奎。老幺今年上初中,和俊奎是同壹所學校。上下學也是壹起。哥哥也很照顧俊奎。很會做飯,經常給他準備晚飯。很踏實,因為又有哥哥又有弟弟。

俊奎總纏著我想去遊泳,但是不能送他去。怕摔倒。當然心裏不是滋味。該有多郁悶啊。聽說體育課上也壹個人坐在操場上。喜歡運動的孩子看著朋友們踢足球……但是會讓人擔心,沒辦法。不都經歷過了嘛。孩子都暈倒了,誰都不接收。絕對不能生病啊。現在只要壹想到那天我就……”



朴锺烈

從事故到現在,已經更換了兩次季節。上個月17日,記者在昌原醫院再次見到了锺烈。

“假肢是四天前裝上的。妻子也是今天第壹次看到假肢。前幾天探視過,硬著頭皮動了動。那天根本裝不了假肢。本來就想給大家看看我走得好好的,今天得給大家看看。”

穿長褲的話假肢會凸出來。玉兒為了讓它不那麽明顯,要我再加上模型腿。她知道我在乎人們的視線。現在還不能出去買煙。幻像痛也還是老樣子。仍然會時時刻刻感到不安。”

給大家看神奇的東西吧?假肢和腿也這樣翹起來。老大看了會很高興的。他還唱過歌,說想看機器人的腿。壹想到孩子們就趕緊幹活。原來的公司嗎?我無法在失去雙腿的地方工作。假肢也擡不動重的東西。很疼的。如果腿部被切掉的地方肉長結實了,疼痛就會好起來。應該會好起來吧。

出事故的時候楓葉剛剛染紅,現在櫻花都開了。”



回想起無力地眼看著228分鐘漂流的那天,尹英當天也流下了眼淚。由於無力地經歷了378分鐘漂流的那天的那段記憶,锺烈還在吃精神科藥。俊奎不太會安慰哭泣的媽媽,努力地笑著說。“媽媽,我不還活著嗎!”美玉安慰锺烈說,還活著,這就夠了。

主人公報道組在37天內遇到的26名漂流患者中,有3人未能回到家人身邊。



● 沒能回家的人們

崔明希(化名,59歲)、樸善宇(化名,66歲)、李娜恩(化名,3歲)是沒能回來的漂流患者。

明希住在京畿道,周壹晚上感到頭痛,所以打了119。在附近醫院檢查後,發現是腦血管堵塞。雖然需要開顱手術,但該醫院沒有醫生能做。第二次去的是首爾大學醫院,那裏的重癥監護室沒有空位。好不容易在第三次去的京畿大學醫院接受了手術,但發現腦血管堵塞已經過了6個小時。直到4個月後的今天,明希還是植物人。

“奶奶,把胳膊給我!”善宇的孫子每天早上都會找已經不在人世的奶奶。孫子經常把善宇的胳膊當作枕頭抱起來,才開始新的壹天。去年12月,善宇在家中因食物卡在喉嚨裏,無法正常呼吸,後來心臟驟停。雖然在小急診室接受了心肺復蘇,但陷入昏迷狀態,不得不去大醫院。被4家醫院拒絕後,3個小時後到達京畿某大學醫院,但最終還是停止了呼吸。

像俊奎壹樣因痙攣而坐上救護車的3歲娜恩,也尋找醫院接受治療長達1個小時內,最終死亡。附近的11家醫院以沒有兒科醫生為由,沒有接收娜恩。

誰也不知道全國有多少患者經歷過漂流。任何政府的統計都很難準確統計出來。



消防廳公布的“再移送”統計只顯示救護車載著患者直接到急診室前被拒絕的事例。2021年全國共有7634人。因為不包括像移送俊奎時壹樣在電話咨詢時遭到拒絕的事例,所以只統計了“漂流”的壹小部分。拒絕急救隊轉送的咨詢電話,是沒有留下任何記錄的。

但京畿道消防災難本部對2021年5月至12月期間,119急救隊第壹次打電話咨詢急診室能否接收就被拒絕的患者人數進行了內部統計。這壹數字為69918名。與消防廳的再移送統計相比,雖然時間更短,但超過了人數(7634人)的9倍。

像锺烈壹樣,因外傷而到處尋找前往接受手術的醫院的件數也難以準確掌握。中央急救中心公布的“四大重癥急救患者轉院率”統計結果顯示,重癥急救患者在第壹個去的醫院沒有得到治療就轉院的事例,2021年為17286名。但是,急診室向幾家醫院撥打過電話,決定轉院後幾分鐘內被送往最終治療醫院的,目前均沒有統計。也就是說,無法知道有多少急救患者在度過黃金時間後變得生命垂危。

因此,無法確認乘坐救護車的患者是否及時得到適當的治療、從而挽救了生命。即使最終沒能回到家人的身邊,也連壹句報道都沒有出現。像俊奎和锺烈的家人壹樣,幸免的家人所經歷的痛苦也同樣沒有名字。

上個月19日,大邱高中生A某(17歲)經過2小時12分鐘的漂流,陷入了心臟驟停狀態,最終停止了呼吸,這壹事實遲遲才被公開。也是是被掩蓋的死亡。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死亡。也許此時此刻,我們的家人、朋友、鄰居誰也在經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