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刑罰

“身體老了，心裏更年輕，這溫暖的刑罰怎麽辦？”

——孔相均散文集《在風刺繡的院子裏賦詩》

按照常規，走過華嚴寺後面的竹林小徑，那座小庵中，孔相均作家看到了老僧的粉紅色茶杯。這是壹名信徒送給老僧的禮物，希望在修行中耗盡全部青春的老僧起碼活著有壹顆年輕的心。茶杯的主人不在那裏，外面是紅梅正艷的季節。作家寫到：“壹開門就是壹片粉紅的天地，屋裏又放著粉紅的東西，身體已經老了，心裏更年輕，這溫暖的刑罰怎麽辦？”讀到這句，我拜服了。

每當看到無邊無際的廣闊景色或美麗的東西時，我就會流淚。因為感覺到了束縛我的局限，感覺從束縛著我的局限中放了出來。在感覺到我被束縛在內的局限的瞬間，我就知道了。這壹局限在造就“我”。

年紀大了，就會遇到我身體的局限。因為體力和精神力的局限，壹直糾纏在壹起的貪欲逐漸消失。變老就是擺脫來自執著的恐懼。我的局限才成為我的家。允許我休息的時間到了。是回味和欣賞經歷了青春、接受的我的局限，和這壹局限所造就的自我的時間。

每當身體老了，心卻更加年輕的時候，身體和心靈的隔閡越拉越大，雖然會是刑罰，但會稱之為“溫暖的刑罰”，從作家的這種優裕中，我看到了對自己人生的無微不至的禮儀。這段文章是在自足給予的平安中，愛自己、也同樣寬容他人的有著內心力量的人，這樣的人才會發出的嘆息。不在庵裏的那位老僧，就是作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