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創世紀中的雅各，為了躲避和哥哥的矛盾而出逃，在路上找了一塊石頭作枕露宿，夢中耶和華現身對他立約說，“我要將你現在躺臥之地賜給你和你的後裔。”出生于基督教家庭的張俊河（1918~1975）仿佛對這個故事感銘至深，他把自己在中國大陸為光復祖國而戰鬥時所歷經的苦難比作“石枕”，自己回憶錄也起了同樣的名字。
張俊河曾作為日軍的學生兵被分配到中國徐州，但他於1944年7月從軍營逃走，經過6000多裡的長途跋涉，最終於1945年1月到達重慶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被編入了自己嚮往的光復軍，並接受了美國戰略諜報隊OSS的訓練，和後來任高麗大學校長的金俊燁成為一起參加訓練的同志。在某個冬季的夜晚，在寒冷的雪原上，他和金俊燁二人為了不被凍死，互相抱在一起，決心“不再成為不爭氣的祖先”。二人在風刀雪劍中以雪為枕，度過長夜，但更令他們感到寒冷的是失去祖國的淒涼。
同是在日本留學過的春園李光洙，從石枕上聯想到的卻是悠然自得。他在一篇隨筆中曾寫道，從溪水中找來一塊卵石作枕，令人愉悅無比。他還引用古漢詩中的句子“高枕石頭眠”，描寫山間小徑上一位負重而行的行人，途中小憩的時候，將一塊石頭枕在頭下，該是多麼清涼。他雖然做過上海臨時政府機關報《獨立新聞》的主編，但因喪失了氣節，他的石枕的意義自與光復軍大不相同。
光復以後，張俊河作為雜誌《思想界》的發行人，對威權進行了批評和牽制，在知識分子社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投身現實政治，在樸正熙政權時期，成為政權的眼中釘肉中刺，遭到了迫害和壓制。1975年8月17日，他在京畿道抱川的藥師峰登山時死亡，40年來死因成謎。他殺的可能性很大，但真相仍掩藏在迷霧中。在光復70年後的今天，如果張俊河面對當今的現實，他是否會感到不枉當年自己以石作枕、風餐露宿呢？
韓起興 評論員 eligius@donga.com
About Dong-A Il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