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間島慘案”和南京大屠殺中，殘酷殺害平民的日本“皇軍”是惡魔。但是，所有的日本軍人都是這一面目嗎？有相當一部分也是普通人。
這本書就反映了那種日本人所經歷的戰爭面貌。小熊健二出生於1925年，1944年11月應徵入伍，被編入關東軍，戰敗後成了蘇聯軍隊的俘虜，在西伯利亞收容所從事一段苦役後回到日本。小熊的口述故事，經在慶應義塾大學綜合政策系當教授的兒子整理後出版。
小熊雖然被安排在滿洲黑龍江省東南部甯安地區的關東軍航空通信團裡當兵，但他從沒打過仗，也沒有開過一槍。在聽到戰敗的消息後，雖然也為“現在能回到日本和家人見面了”而高興，但包括他在內的64萬名日本軍人（其中包括強制動員的約1萬名朝鮮人）成了蘇聯軍人的俘虜，被分散關押在西伯利亞。
小熊被關押在西伯利亞聯邦區赤塔州的赤塔第24區收容所。從1人死在前往收容所的火車裡開始，到幾年後回到日本為止，和他一道被收容的500名俘虜中，先後死掉了45人。他們死於寒冷和營養不良。據悉，西伯利亞俘虜的死亡率約為10%。
在此之前，西伯利亞俘虜的回國記大抵是由將官或知識分子出身的人撰寫的，因而很多人描寫了對於年輕時光一去不復返的焦躁感，但在小熊看來，“僅為了活著就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
小熊身體本來不好，卻幸運地扛過了勞役，1948年8月坐上了回日本的船。雖然他一直在苦苦等待回鄉，但對船上懸掛的太陽旗，卻毫無感慨可言。他說：“從1945年起，太陽旗就被用作了包袱皮兒。”
他是這樣回憶入伍前的自己的：“我沒有支持戰爭的想法，也不反對戰爭。只不過是被捲入了這場戰爭。”對於入伍服役，他說：“就像是為了當俘虜才被派到滿洲去的一樣。”戰敗之後，他曾表示：“戰爭讓很多人失去了生命，我想到得到昭和天皇對戰爭責任的道歉。”
該書同時敘述了小熊入伍前後的個人經歷和當時的歷史事件和社會變化。戰爭中物資供應不足而窮困，戰後輾轉尋找工作以求糊口的日本平民的生活狀況一覽無餘。除了是日本人這一點有所不同外，讀來仿佛就是生活在動盪的現代史中的韓國人父母或祖父母的故事。
戰爭和大規模屠殺，本來就是由沒有什麼想法但需要服從命令的普通人的手來執行的，因此不能因為是平凡的士兵，就可以無條件地免除罪責。小熊如果也被安排到與中國軍隊或朝鮮獨立軍作戰的地方，也會為了活下來而殺死對方。
小熊從1988年起參加了崇尚和平的“不戰士兵之會”，開始排解過去的混亂思緒。他想起了和自己一道被關在西伯利亞收容所，但卻被排除在日本政府撫恤金發放對象之外的朝鮮人吳雄根。1999年，他把從政府那裡領到的10萬日元撫恤金的一半寄給了吳某。1996年，他又和吳某一道提起了訴訟，要求“日本政府必須向滯留在西伯利亞朝鮮人俘虜進行賠償”，但最後以敗訴告終。
該書作者表示：“人雖然平凡地生活著，但也會經歷多次危機，也會有英雄般的行動”，“不論到哪裡，父親的軌跡都是日本人再普通不過的人生之路”。換句話說就是，和平是在看起來軟弱無力的平凡的良心中產生的。
曹鐘燁記者 jjj@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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