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東導演是一位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導演。因《綠洲》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獲得最佳導演獎，回到國內仍表示，“這是一部不但內容不舒服，而且還以不舒服的方式進行傳達的影片，但向給予鼓勵的觀衆表示衷心的感謝。”也就是說這部電影本身就是讓觀衆不舒服的影片。在通常情況下，情節劇往往是把糟亂不堪的現實描寫爲像畫一樣具有幻想色彩，主人公也是選擇俊俏的演員，使情節更爲生動，但李滄東導演卻無情地打破了這種常規。
△ 按導演的話說，《綠洲》之所以看著不舒服並不是因爲把具有前科的人和殘疾人等“不好看的人”在電影中沒有進行任何過濾處理，毫無保留地體現出了他們的“不好看”，而是因爲在觀看吐字不清和扭動身體的女主人公的形象中似乎看到了連我自己也不願看到的自己的真實一面。向已到30歲的年齡，卻還是毫無主見地生活的小叔子，其嫂子說出，“叔叔不在的時候很好。”這個情節好像是徹底打翻了極其自私自利的我的內心。說到底電影不像電影，而是比現實還現實。總得來說，把從內心裏不願面對的生活中的真實，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所以看起來感覺很不舒服。
△ 所謂的真實就是這樣令人不舒服。尤其是與自己密切相關的真實。“知之不如不知”這句話並不是憑空說出的。無論是什麽地方，心直口快的人幾乎得不到好的評價。就是因爲這樣，外交上的修辭是很有必要的。由於出現在美國電視臺“脫口秀”節目而出名的心理學家彼爾醫生表示，你要是向請求諮詢的人說出“因爲你是這樣的人，所以應該這麽改。”的話，對方會非常反感。由於出現了問題所以請求給予忠告人也是只是反反復複地念叨自己是對的而別人是錯的，並希望得到肯定，而不是願意聽到真話。
△ 所以美國的政治經濟學家羅伯特·賴西指出，目前在美國趨於增長的行業就是“關心産業”。這是一種向客戶只提供符合他希望聽到的“特別的真實”的行業。心理醫生、高級健康俱樂部的教練等人，如果客人支付的錢越多，就越是以最親密朋友的姿態，聆聽他們的訴說，而且說出客人最願意聽到的話語。在還沒有落到這般田地之前，是不是應該慶倖，世上仍有那麽一些肯說真話的心直口快之人存在。李導演曾說過，如果能夠接受像《綠洲》中的情節一樣難以接受的情況，就可以接受比這還難的情況。就因爲這樣，向我們展現真實的不舒服面貌的李導演是值得稱讚的。
金順德 評論員 yuri@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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